特意在外套裡換上短T,以迎接中台灣的天氣,不料風疾勁得緊,寒意一直竄入外套袖子和光溜溜的手臂之間。
外叔公、外伯公一輩都信基督教,連帶外曾祖都成了基督靈。清明節沒有焚香和壓墓紙,而是圍成一圈講道唱聖歌。行禮以前為了外公墳前的草圃該重建還打上水泥,爭論過一輪,一個遠房的舅舅跑來向我說母親上回請他代為清理的四千塊費用積欠著他避不見面。其實跟親戚我平常都沒連絡,但還是代償了那四千,心想不過幾千塊背後被人那樣講,接著舅舅又說他幫外公過世辦理存款過戶的傭金兩萬,我媽也沒給他,我就沉默了。
講道的內容是祈禱的雙手、上帝就是光、撒旦在暗處作祟等等。過世的人還需要這些道理嗎?過世的外公需要我來看他嗎?過世的外公在意墓碑上的金漆剝落嗎?過世的外公在意他墳土上的綠意是否嗎?雖然他生前是個把草皮照顧得很好的人。
父親說要掃墓應該以父家為主,對我老往外公這邊跑感到不以為然。我堅持想看誰就看誰的任性,沒把倫理當回事。只要看過他們生前相處模式,就知道人們所說的倫理通常是形式主義。
我書包裡躺著白石一文《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為了一句話,我把整本書買回家,回家後卻怎麼也翻找不到當初令我動心的那行文字,我想我還沒有死心,繼續在作者叨叨絮絮中尋找對自己堪稱有意義的字眼。這與我定期拜訪一位退休的老師感覺相似,我常覺得我不是在聆聽,而是捕撈,在龐大無望的海沙中捕撈一顆或許被星光加持過的玻璃渣似的。
所以我的人生才會佈滿支微末節,而要旨遺失。
活著是為了甚麼?如果今天生下我的那女人,說要索回她生下我的權利,我必然毫不猶豫地奉還給她。我並不想被她生下並且毫不珍惜地養大,我是沒得選擇。在沒得選擇下,我們仍試圖選擇甚麼,說服著自己的人生是自己在做選擇的…。
一掃完墓就下起大雨,雨催著我走,不許我流連。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