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寫劇本以前,我和大部份的觀眾及演員一樣,我們知道嘉南平原,知道烏山頭水庫,但從不知道八田與一是誰。在只有五名乘客的興南客運接駁公車上,我暗暗擔心:有人想認識嘉南大圳之父八田與一嗎?比起偶像明星拍戲落水或女星爭取監護權或被狗仔偷拍到大肚便便(其實這才真正與我們完全無關),一個八十年前蓋了一座工法進步的水庫把嘉南平原變成台灣穀倉的日本工程師,有誰在乎這個故事嗎?
然而,晚上六點半以後,夜色越來越深濃,攜老扶幼的觀眾出現了。我不知道他們坐甚麼交通工具而來--南藝大不在省道旁邊--這使我意識到迥異於台北人對大眾交通工具的依賴,這裡似乎人人都習慣讓輪子和腳長在自己身上--以至於第二天我們詢問出校往車站的公車班次時,竟沒人能回答我們,都叫我們招計程車。
聽著演員講出我寫出的台詞時,我緊張得寒毛都豎起來了,每個字都想拿回來改,這才發現自己的心理準備其實尚未做足。
星空下看一場歷史故事,是相當奇妙的經驗。樓梯台階成為觀眾席,建物頂樓的順勢成為開像台灣的船艦甲板,欄杆如同船舷。走廊廊柱間推上紙門變成了室內房間;一轉頭旁邊的鳳凰花樹下,有個沉思的人走出來,燈光一照那兒變成了舞台;幕然演員從後衝往前,煙火施放,天空成了舞台,演員與觀眾聚精會神融為一體,共浴在歷史性的一刻——戲劇造成的宏偉錯覺。
觀眾相當有參與感,坐我背後的婆婆嬸嬸,熱烈地討論劇情,我立刻豎起耳朵做多頻道的收聽。當初導演和我商量決定:放下種種我們對劇場藝術的實驗理論,僅僅做一齣人人都看得懂的戲;如今證明這個方向是對的。觀眾的心玲瓏剔透,貫穿三十五年(1910-1945)近二十場此起彼落的戲劇片段,他們都能自行連貫組合,甚至我沒有過的想像她們都幫我延伸設想了:「伊尪一直在外口走闖可能會有外遇伊某……。」
歷史+史詩+環境劇場+八點檔連續劇+日本舞秀+學生做曲,無以名之的奇異組合構成了這齣戲,但還滿自然的。
最後,有個觀眾作出意味深長的結論:「這就像國家戲劇院的戶外版嘛!」左右鴉雀無聲,似是認同。好想跟導演說:幹得好啊!本想潛隱於觀眾前當SPY到底說,不料主持人謝幕時硬要把我爆出名來—糗了,我承認我是不習慣這樣的場面的。
女主角演技精湛,其他演員為南藝大學生擔綱,翻節目單時,我咋舌不已:原來「大八田與一」吹笙,「小八田與一」彈琵琶,演小混混「蘇金火」吹嗩吶,「外代樹」的兩個女兒主修古箏和楊琴;潑辣的「潘阿妹」彈琵琶,演希拉雅族女「潘阿亞」主修大提琴……。瑋廉說他們平均一場排練三次,真是非常辛苦,無怪乎成績斐然。以非科班學生演出幾乎是藝術大學學期製作的規模,已屬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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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電子報南部新聞:愛台八田與一 南藝大藝術節追思
中央社:紀念八田與一 南藝大演戶外劇
聯合新聞網: 紀念八田與一 南藝大演戶外劇
中華日報: 向八田致敬 南藝大將演出烏山頭之愛
TNN台灣地方新聞:八田與一藝術節 南藝大巨型表演
自由人藝文資訊:南藝大學生演出嘉南大圳之父的故事《烏山頭之愛---八田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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