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19

龍在哪裡

莊子《列禦寇》篇:「朱泙漫學屠龍於支離益,單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中國傳說中龍具備「駝頭、鹿角、牛耳、蛇頸、龜眼、魚鱗、蝦尾、虎掌、鷹爪」是超級神祕奇獸。朱泙漫這個人散盡家財去跟支離益學屠龍絕技,三年學成之後,發現天下竟無龍可屠。

提企劃案去見黃老師,並沒有特別要倡揚甚麼理念,可能有一些形式想嘗試,有個故事覺得可以說說,要說多麼大不了未免誇張,我覺得辭窮,也坦坦白白說自己辭窮的理由。黃老師點點頭說:現在社會這麼自由而散漫,要抗爭甚麼未免太容易也太安全了。

太安全,是否指革命顛覆都可以只是耍帥耍酷,喊喊而已,不必付出真正的代價?當所有前衛理論如同開放式陳列架上的潮商品般予取予求時,未免令人思索開始思索:真正的創造是甚麼?「到底是我們需要劇場?還是社會需要劇場?」這聲音一直盤旋在我等心底,畢竟資訊消費社會裡,可聽、可看、可笑、可感的已經太多太多,想不想做隨便你。在正式演出以前,你也無法教人如何分辨你所做的跟以上消費品不同在哪裡--反正是一樣的行銷模式一樣的宣傳管道。現階段還是一個我需要創作勝過社會需要我的創作的時期。

去竹圍看身聲彩排,《尋龍記》類似武俠小說的名字,其實是個哲學命題,奧德賽式的奇幻旅程展示。

忽然明白台灣劇場其實是一直在進步中的。Jerzy Grotowski 風襲台灣初期,道藝合修的「優人」、「真人」,對我來說都還是酷炫概念,就像龍似的神奇傳說。那時候,也有很多懂得說勝過懂得怎麼做的人大行其道,被封為大師。時間一久,大師個個進入主流,然而大師當年心心念念的道仍留在非主流,邊緣,冷門之中。

這是姿態和實質差異混淆的時代,而身聲始終是汗水多過口水的一群人。今天看身聲表演時,猛然覺悟我以前聽過的那些理念不都已現身眼前?身體、生活、精神、性靈合而為一的表演者,他們長期過著極簡樸的物質生活,在這城市邊緣執著地鍛鍊著,將抽像的理念變成了一身的基本功夫。就像練成屠龍絕技的高手,準備走入下一個階段:然後呢?

去年起身聲的表演少了類儀式的神祕性,多了故事情節,企圖更入世,更接近民眾。這次《尋龍記》甚至展現出身聲前所未有言語趣味和幽默感,我猜可能是專業編劇俊耀的貢獻。錦囊打開,我一面拍案叫絕,但一面又心有不足,就像電影《艋舺》裡只認兄弟意氣,不認啥叫意義的台詞那般;如果意義只剩一場語言遊戲,那將多麼虛無。

看排完跟他們討論起到底有沒有龍可尋、可屠。忠良、偉來、俊耀,三個極有主見的創作者,熱火火討論著結局應該如何如何,可用方案還很多......。我則想著莊子的故事當年到底是有意地不說全?還是到底他也感到辭窮?不管怎樣,但願我們這一代可能提出比「技成而無所用其巧」更好的結局。

身聲劇場《尋龍記》
時間TIME:
5.28-5.30 (五)、(六) 7:30 PM (六)、(日) 2:30 PM
6.4- 6.6 (五)、(六) 7:30 PM (六)、(日) 2:30 PM
演出地點Venue :
竹圍工作室 十二柱 (台北縣淡水鎮中正東路二段88巷39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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