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03

As Soon As Possible

戲名: ﹛ ﹜ ASAP
時間:2008/08/08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
導演:黃煒翔


很多人說小劇場總是在喃喃自語。

很多人說小劇場無法對外溝通。

很多人說小劇場愛搞神經病(正確說法應該是精神異常)。

往常我面對以上說法總欲為之辯解,或費力澄清:「 並非小劇場都……。」,但是我錯了。我錯的不是小劇場確實如以上多人所言,而是喃喃自語、無法對外溝通的情境、精神異常者的心靈世界,其實也可以真實、誠懇、感人。

二○○八年八月八日,全世界都盯著北京,我卻陰錯陽差走進黑盒子小劇場,看一齣我連名字都記不住的戲--﹛ ﹜ ASAP—意思是空集合,盡快。來自二十世紀末早夭的英國女劇作家Sarah Kane的最後作品<<4.48 psychosis>>。Sarah Kane只活二十八歲,留下五個劇本,第五個劇本生前尚未發表,帶在身上,她帶著它吞藥,帶著它進醫院,帶著它用鞋帶上吊結束年輕、天才洋溢的生命。

幾年前我在華山看過刺身的舞蹈劇場,在門口領了藥丸膠囊吃進去才准進觀眾席。上禮拜我在牯嶺街小劇場又看另一齣戲,在門口被綁上病患專用的腕帶。在劇場上遇見精神病是嚇不倒我的,我想,然而, 在﹛ ﹜ ASAP劇中我看見的、感受的卻不是一個與我無關的精神病患者的特殊奇異新鮮驚異之心靈景況,而是我自己的,全人類的,憎恨、無情、瘋狂、暴戾。

那是病嗎?那麼我們誰沒有病? 一個沒有角色、沒有情節、沒有線性敘事的劇本。八個著黑緊身衣黑水褲的男女演員,層次豐富地翻轉著我者與他者的相對位置。看到最後我無法不憎恨這樣的自己,憎恨身為人類的我們。

當全世界都在注視北京一朵極盡燦爛的煙花盛放在鳥巢體育館上空,滿心得意仰視著人類文明的繁盛、雄偉、美麗、無所不能之時,我意外在此目睹另一場祭典,呈現人類世界可怖的荒蕪。某方面來說,更接近真實。

我不得不想起Sarah Kane那段話:「我不斷寫劇只為了逃避地獄`,……當你們坐在席間一邊看一邊覺得那是對地獄最完美的表述,我感到這或許是值得的。」

這是地獄嗎?那麼哪裡沒有地獄?如果不擁有黑暗,何以我們總不斷對光燦燦的東西目眩神迷?傾力模仿?當我們說一切創造均來自真、善、美的感悟,毋寧說一切創造均來自我們內心深處的恐懼、匱乏、寂寞和悔恨。

導演以不斷更換的情境、不同的演員、肢體雕塑,重複同ㄧ段念白,顯出語言文字本身的歧義性,展現更廣大的想像空間。台詞雖然抽象,但肢體、互動方式,空間意象,卻具體而簡潔,顯出語言內在的真實存在感。

通常稠密的文字意象,總是把一個劇場導演給吞噬,讓觀眾看不見劇場,只聽到語言喃喃不休、直聽到精神耗弱,無能辨好壞。可這齣戲確實讓人看見劇場,看到ㄧ場演員剝露心靈也讓觀眾裸視心靈的儀式,這才是劇場的本質,既沈重、又激情、又瘋狂、而不理性。在「表演」無處不在,「戲劇」變成消費,「故事行銷」甚囂塵上的當代,Sarah Kane喃喃自語式的文字,並非 作為劇場導演自戀情結完美迴響的文本(如我從前所懷疑),而其實迴響著劇場最古典的品質,我想這才是Sarah Kane在國內外搬演不歇的真正理由。

但我也不願說,我沒聽見這齣戲在音響上好幾次喇叭破音,還有演員只要一起說話便嗡嗡一片模糊,最後面一段獨白我也聽得朦朧。但整體而言導演處理得流暢,走位層次豐富,意涵簡潔有力,演員也演得誠懇,燈光彷彿呼應心靈獨白的溫暖小房間或拷問室的冰冷殘酷而冷熱切換,最後以電視為唯一光源。

九十分鐘的演出處理得肌裡分明。若有人說小劇場總是喃喃自語,我想反問:你以為喃喃自語就等於簡單、無聊、不知所云?但通常是,也許唯有天才例外。(所以我們經常忍受自認為天才的庸才的喃喃自語)

﹛ ﹜ ASAP 部落格

乾掉的肉粽的評論

在每週看戲俱樂部上的回應:

阿忠的回應(2008/8/11 15:55)
* 《佳麗歌的故事》(誤!),是《加利哥的故事》。

舞台太淺不夠深,走位施展不開,擠在一塊。
城市舞台的燈光設備顯然不夠羅伯大師使用.......。點這裡看城市舞台的燈光舞台配置圖

不過,幸好沒有任何演員掉到升降舞台下......。
羅伯大師很有作兒童劇的潛力,《加利哥的故事》應該會帶給台灣兒童劇團很大的啟發......。

* ﹛﹜ASAP

小空間裡,燈光是很重要的......。開場前望見頭頂上的燈桿上掛上了滿滿的燈......。
不過呢,其中大半部份只在結尾的幾分鐘內讓這些燈亮起。
而,放在地上的燈具......,只讓我們隱約的看見演員的表情,
燈光並沒有(或是)揮灑更多的燈光畫筆......。

開場一分鐘,導演(並且是其中演員之一)的意圖大辣辣的曝露了,
但後面並沒有更多的堆疊或層次,

由於座位相當的擠,且我以為是1430開演,到場拿票時已經是接近入場。
入場前於牯嶺街外的新設座椅上吃711的韓國壽司,其中一半一次吞下。咀嚼咀嚼
鼓鼓的,還跟敏惠老師聊起天來......。

入場,是從偏門進去的(直接通往牯嶺街五巷的那門)。坐在投影機後的第2排center。
好擠,更加的讓我跳出來。

﹛﹜ASAP
集合?

導演也是演員。是否有更好的人選可以代替導演上場去演那個角色呢?
應該有吧。

讓導演專心的在觀眾席上專心的排戲專心的看著舞台上的畫面。

喔!對了,演員與我視線交集時,逃避了。
謎之音:可以不要戴隱形眼鏡上場的,喵。

如乃文所說的:演員一同開口時,乎嚕乎嚕的糊在一起了(原文詳見每週看戲俱樂部)。

請注意喔:糊跟蝴是,不一樣的。
蝴蝶的蝴,我們會看到輕盈的這裡飛那裡停的彷彿
畫出來的線條(聲音)。

漿糊的糊,都成糊了......。

這,也許是比較難以想像畫面的說明,關於上面幾段關於聲音的描述。

在劇場訓練裡,關於聲音
尋找一種共鳴的練習一向是較難的部份。
妳發妳的,我發我的。
大概可以理解乎?

喔,還有,要舞不舞的,零零碎碎的隊形。且掉東掉西。
像是沒把手指(或其他身體關節)帶上......。

那個影像啊......。沒有更好的劇場敘述方式嗎?
一定得用那個影像嗎?
一如時下劇場常用的方式,
那效果大概就跟《加利哥的故事》左右兩邊的翻譯字幕一樣的效果:
嗯,我們看了字幕知道要幹嘛了。
喔,我們看了字幕,喔喔喔,原來是要這樣啊......。

投影(或稱多媒體這玩意),除非你有辦法讓它融入整個戲的視覺畫面裡
不然,就像紅音ほたる的胸部一樣(點人名可以到紅音的部落格)
我們知道那是假的,胸,部。
很尖,很挺,很圓,很假(不在戲裏的意思)。

至於音樂......。
是這首乎?
philip glass - the hours - 02 - morning passages.mp3

要小心哪!!!

音樂的浮水印完全蓋過整齣戲了......。
我的意思是說:在The Hours的基礎上堆疊完全失敗了。
失敗的原因是,並沒有更強固的建築於上。

這樣,有理解乎?

路人甲(2008/8/11 17:55)

不知道為什麼,看這齣戲讓我很想笑...
因為演員的聲音的質感很突兀,沒有一起變成"這齣戲"的聲音
就好像是在看梅爾吉勃遜的<受難記>時,兒童劇的聲道和莎劇悲劇獨白的聲道和偶像劇男主角要女友不要離開留下來不要走的聲道在那邊突兀跳TONE的插進來、飛出去,讓我有種被很粗糙的強暴的感覺耶......好像那個侵犯我的人還認為這種粗糙的技巧,能讓我感受到什麼激情的、狂野的享受之類的什麼...

導演的表演讓我很尷尬...跟其他演員一比就知道很明顯是不同的東西在舞台上。感覺像是演員演的東西沒有很理想的呈現出導演想說的,所以導演就乾脆自己直接跳出來說話的樣子。

大叫、掙扎、哭,本來就是很容易煽動觀眾情感的動作,我覺得自己是被這些"action"感動了,但卻不是被"戲"所感動....其實我對這齣戲的餘韻是非常回味再三的,這齣戲有某種動人的東西在裡面...但很可惜,"它"太快被生出來了,亦或"它"的父母沒有力量將它生出來

回應鄭志忠PO的“﹛﹜ASAP”看戲筆記

劉柏珊( 2008/8/11 23:00 )

我覺得撰文者並不是作為一個觀眾來書寫評論。

我是指,就文章看來,作者並非是一個訊息接收者,而是一個旁觀者。
文章並未就導演試圖溝通的訊息表示意見,而只針對他表達的方式進行闡述。

文中努力的分析所有的技術缺點─燈光、舞台、音樂、表演…
也許都有令人認同之處;
可是如果這些缺點全部都改善了,關於那個溝通能夠提昇到什麼程度
這一點,並沒有言及。

又或者,這齣戲應該要改善這些技術問題之後,作者才能「開始」作為一個觀眾接收訊息?甚至「開始」願意與之對話?

我覺得創作者的立場是以溝通作為出發點,當然技術問題可以有助於讓它的溝通更清楚,但評論者是否應該多談談他跟導演溝通的結果所獲得的,是什麼?

就有點像一個人在跟你說話,但你只在乎他的發音、表情、手勢正不正確,而不在乎他究竟要說什麼。

我只是覺得可惜,
因為這是一種劃線。

阿忠( 2008/8/12 2:06 )
廢話(!)
我當然是有進到戲裡,當然是有被感動到......。

不然我寫這些幹嘛?
寫當然是寫技術的部份,不然呢?
寫我如何與莎拉神交嗎?
寫我如何與在那小小的劇場空間的導演美學神遊嗎?

只怕我寫了只有我自己看得懂:

就算我寫出那段深深敲擊了我的小片段,我也不認為
在這個俱樂部網站的多數人能了解。

評,我認為只有技術可評,其他的什麼導演美學理念東東的,
不關我事。

------這是分隔線------

我也不想劃這條線的,如果我有劃那條線的話。
這要怎麼說呢?

我想,如果我想知道精障患者的痛楚,去醫院看我姊姊就行了。
我幹嘛走進劇場裡來了?

好像離題了。

戲,看久了。會有這種毛病的。
尤其當你幹過燈光幹過音效幹過導演幹過演員幹過行政,

總是會雞蛋裡找骨頭.........。

補:還幹過觀眾。

路人甲( 2008/8/14 1:52 )
題外話,

恕我直言,
此齣戲的節目單...真少見的自戀,
要每個參與者寫出"我所認識的導演",

啪登?為甚麼要給觀眾看這個啊?
who care ?導演跟我啥關係哪~~為何很倒楣買了節目單的觀眾
還要知道演員對導演的看法??

連證嚴法師都沒有在慈濟的月刊上上面印"我心目中的上人"了...(應該吧)

簡直就像期末報告老師要你寫"課堂心得";
或是聽王大嬸介紹你的相親對象一樣....
想也知道此種三分假七分真,或說必定略做修飾的東西,
看了...好羞...

朋友!朋友! Ml

阿忠( 2008/8/14 11:21 )

這樣一直寫,寫超過筆記之外的,似乎離我自己的筆記愈來愈遠......。

節目單上的,可與戲中為何導演也上場併同看待......。

無法得知的是,莎拉寫下這些字句時,.........

莎拉與她所寫下的,導演與他台上的演員......。

算了,就這齣戲的,我就此打住。

-----分隔線-----
導演如果要上場演,的技術解決方式:
準備DV一台,請排助錄下,回家即時觀看。
至少你可以知道舞台上整個畫面是如何。

這是下下策。
對了,燈光也可以如此......。

( 2008/8/18 4:00 )
凡是為著某物某人,或遠方別的國家的什麼的
掛念的人,很容易的就會被這樣一景給打動:

導演躺在地上,手上,右手緊握著一瓶藥。
在他的腳邊站著一個女子。

搥打著,他用力的在地上搥打敲擊他手上的藥罐。

既然我都跟coolmoon說了,那也跟各位說吧。

( 2008/8/21 1:26 )我也是喜歡那一段

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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